太祖看戏
- 太祖看戏很专注,很容易入戏,随着戏中情节的发展时而高兴,时而激奋,时而悲伤,甚至掉泪。看戏时,他不再是思想家、政治家、更不是“伟大领袖”,而变成了一个痴迷的戏曲爱好者,一个普通的然而又是独特个性的观众,他的喜、怒、哀、乐甚至比普通观众表现得更强烈。
1958年太祖到上海视察。市委负责同志为主席准备娱乐活动,征求他的意见时,他说:“还是看场《白蛇传》吧。”
看戏时,太祖坐在为他摆放的单个沙发中。太祖肚子大,坐下后皮带就勒腰,所以他一坐,卫士就照惯例帮他松了腰带。演出开始了,太祖专注地看着,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。法海一出场,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。当许仙和白娘子生死离别时,太祖完全进入到戏的情节中,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滚下,太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,泪水已经是一道一道往下淌。他鼻子堵塞了,呼吸受阻,嘶嘶有声。卫士李银桥觉得有责任维护太祖的“领袖风度”,便轻轻地咳了一声。不想,太祖毫无所知,终于忘乎所以地哭出了声,并且毫不顾忌地擦眼泪,擤鼻涕。李银桥只盼戏快些演完。
就在法海将白娘子镇压在雷峰塔下的一刻,惊人之举发生了!太祖突然愤怒地用手拍在沙发扶手上,一下子立起身:“不革命行吗?不造反行吗?”
就在太祖起身的那一刹那,裤子一下子脱落下来,直落到脚面。李银桥纵身扑向前,抓住裤子一把提上来。他带着自责与惶恐,匆匆帮太祖系好腰带。他为没有维护好领袖形象而深感不安。太祖对这一切仿佛毫无觉察,他仍沉浸在剧情中,当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时,才将太祖唤醒。他稍微一愣才鼓起了掌,回到现实中。
剧后接见演员时,太祖用两只手同“青蛇”握手,用一只手同“许仙”和“白娘子”握手,而没有理睬那个倒霉的“法海”。
这样的丑态让我说什么好,无语中。
这样的戏都能看出阶级斗争、革命造反,只能说看戏的人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。在我这样一个同志的眼里看来,《白蛇传》传达的是中国式的爱情至上的观念。如果人和妖之间的感情都能被祝福,两个同性之间的又当如何呢?
- 太祖看戏很动感情,但他同时又很认真的思考,凡是不合情理的,违背历史的都逃不过他的耳朵。戏后,他常常跟演员们很平等地交换意见,谈出自己的看法。
一次太祖看谭富英与裘盛戎合演的《捉放宿店》。陈宫有一段流水板的唱腔:“休流泪来免悲伤,忠孝二字挂心旁,同心协力把业创,凌烟阁上美名扬。”戏后太祖问谭、裘两位知不知道凌烟阁的典故,两人都答不上来。太祖告诉他们:“凌烟阁建于唐太宗时,是纪念开国功臣的地方。问题是汉朝的陈宫怎么唱出几百年后才有的凌烟阁呢?”两人一时语塞。太祖建议他们只要修改唱词的末一句,问题就解决了。
谭富英回家后,感慨地对师妹王则昭说:“当初学戏是口传心授,是师傅怎么教就怎么演,所以演了这么多年还是不知其所以然。看来真得钻研文化和历史,不然难免闹笑话。”此后几天两人按太祖的意见修改,把最后一句改为“匡扶汉室美名扬”。
万寿无疆真是有学问,知道凌烟阁建于唐太宗时。那他看出汉朝的陈宫穿的是明朝的官服,吕伯奢拿的折扇是唐朝从日本传入的。不懂里面的事就别胡乱出主意。
- 太祖喜欢戏,常看戏,和许多戏曲演员成了朋友,梅兰芳、周信芳、谭富英等都和太祖很熟。太祖欣赏他们的艺术,也很尊重和关心他们。
太祖和京剧名家宋保罗的情谊更是感人。宋保罗是杭州的京剧演员,他在江南和盖叫天齐名。从1958年到1963年的6年时间里,宋为太祖演唱40多场。太祖对他悲凉委婉、如泣如诉的演唱风格极为欣赏,宋也没想到新中国的领袖竟成为自己粉墨生涯中的一位知音。
1962年冬,太祖又来到西子湖畔。12月25日夜他的心绪特别好,宋保罗为他演出了《朱耷卖画》。演这出戏,不但要求演员唱、作功夫俱佳,还要求演员有一手绝活——能在演出中当场作画。
太祖看得很感兴趣,他先是坐在沙发上,一边抽烟一边用手轻轻扣着节拍,待到宋边唱边作画时,太祖突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,轻轻地走到宋的身边,想看他究竟在画写些什么。只见宋保罗提笔挥毫,不到10分钟,一只大公鸡已经立于青石之上,高吭晨曲。太祖用浓重的湖南话说:“落笔很准,画得好!你可题‘一唱雄鸡天下白’么!”
宋将这幅画送给太祖,太祖很高兴,将这幅画珍藏在中南海。
正当宋保罗艺术生涯进入高峰时,十年动乱爆发了。他受到了冲击,开始还只是“三名三高”、“反动权威”等一般罪名,接着查出了他的“反动历史”,罪名升级。后来他为太祖等中央首长演出,竟也成为罪行,是“把毒放到中国最高领导层那里,罪该万死”,太祖让他题为“一唱雄鸡天下白”的画也成了“给社会主义抹黑”。1967年秋,他被关进了“牛棚”。
1970年夏,太祖又一次来到杭州。林彪死党陈励耘向主席汇报浙江工作,听着听着,太祖突然问:“宋保罗情况怎样?到哪里去了?”陈励耘吃一惊,假装糊涂说:“您的话我听不懂。”太祖似乎对陈的所为已有所觉察,一板一眼地说:“听不懂?就是那个唱老生、会画大公鸡的宋保罗。”陈看瞒不下去,支吾地说:“他有严重的历史问题,他为大汉奸周佛海治过印。”是的,宋在15岁那年因倒嗓而辍演后,曾精心学习绘画和治印,成为治印好手。“人家是手艺人么,能不给人治印?”太祖回答。听太祖这么一说,陈觉得事情不妙,忙补充说:“他还给蒋介石演过戏,和蒋介石握过手,合过影。”这也确实是事实。宋在早年就艺名远扬,为许多当时的政界要人唱过堂会。1945年双十年,从重庆飞回南京的蒋介石,忽然派人通知宋保罗到总统府演出。历史竟是惊人地巧合,蒋介石点唱的和太祖14年后点唱的完全一样,也是《二进宫》。演出很成功,蒋介石和宋美龄与宋握手并合影。次日,当时的《中央日报》发了这一消息,并刊登了合影。太祖听了陈的汇报很不耐烦,反驳道:“唱戏有什么关系?当时是蒋介石的天下,蒋要听戏,他敢不唱?那是逼出来的么!今天我叫他唱,他也不会不唱么!”太祖的一番话,驳得陈哑口无言。太祖发话了,他不敢不办。在太祖的亲自过问下,宋保罗的3年“牛棚”之灾得以解脱。
当时是蒋介石的天下,蒋要听戏,他敢不唱?那是逼出来的么!今天我叫他唱,他也不会不唱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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